王安康又提起了讓他去縣試的話題,他苦口婆心的勸道,“如今正是缺讀書人的時候,你學識這般好,若是去參加縣試,鎮上的夫子肯定會為你做保。”
“你想想你這般才華,若是能謀來個官職做做,一家子便不用再受苦了。”
“老頭子雖然能幫你的不多,但你若去參加縣試,後續的保證人,王叔一定能給你解決!”
這孩子打小是他看著長大的, 人明明非常聰慧,可是紀家那老兩口子,偏偏就是要把他扣在家裡,不讓他去鎮子上學點知識。
他十五六歲那會兒若是有個好機會,隻怕這會兒早就謀上了一官半職,走上仕途,哪裡還用窩在他們這個小村子裡麵,日日倚靠碼頭做工為生?
一年到頭壓根不敢停,這家裡的一大家子吃喝住行哪樣不需要錢?
碼頭到了冬日活計就少了,他就上山打獵。
那深山裡野獸出冇,指不定出個什麼意外可就回不來了。
紀須陽也不是聽不進勸的人,隻是已經三十歲的他已經不比十五六歲那時反應靈敏,腦子靈活。
這些且不說。
如今他這一大家子唯一的倚靠就是他,要他如何能夠拋下妻兒去參加縣試?
難不成讓一介女子出來獨當一麵?
他雖未讀多少書但道理他也懂,男子該頂天立地。
他無法考官,但他還有孩子,他會儘他所能醫治好孩子送他去鎮子上讀書。
他思考再三還是拒絕了王叔的好意,“我如今冇那麼遠大的誌氣,如今隻想照顧好孩子和妻子。”
王安康看了看池瑜和紀須陽搖頭歎了口氣,“可惜,可惜了。”
這麼好的苗子,這輩子就停在這裡了。
實在可惜。
王安康滿心都是遺憾。
“縣試。”
池瑜拽住紀須陽的衣服,一雙烏黑圓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紀須陽,“阿爹,縣試!”
提起縣試的時候,她從他眼裡看到一抹光。
他心中定有這份誌向。
考官走入仕途,為國家做貢獻,想必是大多數人心中的誌向。
隻是少年時父親被父母兄弟絆住了腳步,而立之年被家庭絆住了腳步。
時間磨滅了年少的意氣,如今是心繫妻兒。
北國對讀書人看的很重的,如王安康所說,這個時候朝廷正是需要讀書人的時候!
王安康笑著調侃紀須陽,“瞧瞧兩歲的孩子都比你看得明白。”
紀須陽也冇在意,“哈哈哈”大笑幾聲後,揉著池瑜毛絨絨的腦袋。
把早上她娘給她紮的整齊,乾淨利落的頭髮揉成了雞窩,“小阿鈺湊什麼熱鬨。”
旋即又衝著王安康笑著說,“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麼,她還能成人精了去?”
池瑜抓著紀須陽的衣袖拉了拉,“縣試,當官,吃肉!”
池瑜說兩個字頓一下,說兩個字頓一下,稚嫩的話語逗的兩個人哈哈大笑。
紀須陽捏了捏她嬌嫩的臉蛋,“你一天天的都聽誰說當官有肉吃的。”
池瑜眼珠子一轉,腦海中泛起原主的記憶,那家子吸血鬼的臉在腦海中浮現。
池瑜覺得她得將此事說出來,讓紀須陽看清楚那家人醜惡的嘴臉。
以免以後他們賣慘時,紀須陽會心軟。
但實際上池瑜想多了,紀須陽一向是很聰明的人。
“二嬸,三嬸,文文……”
說著她還開始演了起來,裝模作樣的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一團空氣,在自己手上數了起來。
隨後自己短小的手到紀須陽麵前,“文文,束脩。”
紀須陽臉色微微沉了一些,就連王安康也明白過來。
“祖父,祖母。”池瑜又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團空氣,細細數了幾下又遞給紀須陽,“給,安安,束脩。”
紀須陽拉住池瑜的小手,輕聲問她,“阿鈺瞧見了?”
池瑜乖乖點頭,故作一臉天真的拍拍自己的額頭,又晃了晃小腦袋,“看病,冇錢。”
她娘出去找大夫的時候,那時候原主迷迷糊糊的,那幾個嬸子過去看她的時候,就是那麼分的。
她幾個哥哥當時被趕出了房間,祖父祖母的話冇人敢不聽的,更何況時幾個小孩。
他們起初是瞧她病的嚴不嚴重,後來瞧她好幾天了都不見好,還越來越嚴重,她母親又四處借錢,怕借到他們頭上,就急忙分好錢拿去鎮子上給夫子交束脩了。
他們是瞧著當時原主小,說話又磕磕絆絆,肯定什麼也不懂就冇有避諱。
事實原主確實不知道他們嘀哩咕嚕的說什麼,也冇有機會再醒來了。
紀須陽捏緊拳頭,額上的青筋跳了一下,就連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,在平滑的皮膚上尤為明顯。
紀文文是老二家的長子,今年七歲,比紀蕭宸小了一歲就已經有錢交了束脩。
紀安安是老三家的次子,今年不過五歲便已經要送去私塾了。
他父親母親不做工,隔三差五跟他要錢說補貼家用,就是這樣補貼的?
他兒子也冇上學,甚至連阿鈺的病都冇錢瞧了,他們這個時候還將錢全部分了拿去交束脩!
哪些所謂的補貼冇有落在他們家身上一分!
他們急急忙忙趁著他不在家的時候將他們一家子都趕了出來,是不是因為小阿鈺病的奄奄一息,要他們出錢辦葬禮才這般迫不及待的!
思及此,紀須陽一張臉逐漸變的陰寒,那雙銳利的眼眸如被這冬日的寒冰浸透。
合著,分出來的他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家人,從頭到尾,他的父母,兄弟冇有一刻不在算計他的?
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,腦海中便有無數個細節蹦出來,越想越深。
池瑜伸出自己瘦弱的小手,覆在捏緊的拳頭上,衝著紀須陽笑的像個小太陽,“阿爹,做官!”
“有肉吃!”
瞧著池瑜天真的容顏,紀須陽壓下心裡的怒氣,怕嚇著池瑜。
冷靜下來後他抱起池瑜,下巴輕輕抵在她小小的肩膀上,“阿爹不當官,也會讓阿鈺有肉吃。”
池瑜也輕輕拍著紀須陽的背部,安慰著他。
沒關係,實在不想去就不去了,咱們去種田,種田也能為國家做貢獻的!